如此严肃的话题,苏远山绝不会开玩笑。

  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。

  苏家也好,宋家也罢,曾经的祖辈都是告老还乡的下人,选择了在杭城扎根立足。

  无论是宋家还是苏家,曾经都在一个大家族当中做下人。

  祖辈劳苦功高,换来最后的告老还乡。

  大家族将两处闲置府邸作为赏赐,分别赏给了他们,自此之后宋苏两家便在杭城扎根落户。

  这便是两家的由来,从根源上追溯关系密不可分。

  随着时间的流逝,时代在前进发展,后辈没人知道这个秘密,唯一有知情权的便是一家之主。

  “百年之前苏宋不分家,两家关系密切生意往来,我与宋刚的父亲还是结义兄弟。”

  就在二十多年前,宋刚还是苏家的常客,想想苏远山真怀念那个时候。

  “可惜二十年前一场意外,改变了苏宋两家的命运,宋青柠的爷爷死了,当时宋刚就在现场,他目睹了那一场惨案!”

  本想着将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,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去,可是就在今天他忽然改变了主意。

  自己一把年纪,活在世界上算是够本了,他要在活着的时候将后事安排好,解开两家之间的恩怨,就交给孙女去完成。

  “韵韵你肯定很好奇,究竟为什么宋刚如此记恨爷爷,不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,也要处处想着跟我们作对。”

  “好像是宋家生意上吃了亏,将这笔账算在了爷爷的身上,为此两家大打出手,恩怨越积越深。”

  “这只不过是外界的传闻消息,真相远比你想到的残酷,甚至你会无法接受,你确定还想知道吗?”

  迟疑几秒钟,苏韵点了点头。

  两家的恩怨着实让她很是疑惑,她必须知道全部的真相,今后与宋家遇到了争执,心里也好有个判断。

  深吸一口气,苏远山仿佛闻到空气中散发着的血腥味,那个充满哀嚎与杀戮的夜晚,尸横遍野血染长空,现在回想起来都感觉后背阵阵发凉。

  是啊,准确来说已经过去了十九年。

  从那天之后,几乎每天都会在噩梦中惊醒。

  “你认真听好了,真相就是我杀了宋刚的父亲,还是当着他的面。”

  此话一出,犹如晴天霹雳。

  苏韵只感觉当头一棒,差点没回过神,这已经不能用出乎预料四个字形容。

  想到了所有的可能,她绝不会想到真相会是这样。

  向来慈祥仁义的爷爷,会做出杀人之事,简直太过于荒谬。

  “爷爷您要是想吓唬我,也不用编这样的理由,平日里你连杀鸡都不敢看,怎么可能有胆量去杀人。”

  苏远山脸色平静,眼眸满是沧桑之色,仿佛他变了个人,感觉如此从未有过的陌生。

  “爷爷没有骗你,”

  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,也都是真实发生过的。

  如此严肃的话题,容不得开玩笑。

  十九年前一场惨烈的变故中,二人临危受命,从尸山血海中抱出个婴儿。

  婴儿父母生死未卜。

  一位高人手持长枪,勾挑刺斩奋力厮杀,为二人杀出一条血路。

  二人抱着婴儿,头也不回逃亡到了苏城,眼看距离杭城只有一步之遥。

  只要到了杭城,那就到了他们的地盘,虎入山林鸟飞长空,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拦。

  然而不等二人喘口气,身后追兵已至,眨眼间深陷包围无处可遁,唯有以命相拼杀出生路。

  敌众我寡体力渐渐不支,二人身中数刀败局已定,命悬一线无人能救。

  这一人是苏远山,另一人便是宋刚的父亲宋襄恒。

  当时二人正值年轻力壮,平日里练过拳脚功夫,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。

  就在这生死存亡时刻,突然宋襄恒夺过苏远山怀里的婴儿,举过头顶下跪投降。

  宋襄恒怕了,他还不想死。

  心想着将婴儿献出,以此来保全自己的性命。

  殊不知追兵接到的是必杀令,莫说是他们二人,孩子也不会放过。

  就连执行任务过程中,若是被其他人看见,无论男女老幼格杀勿论,斩草除根不留痕迹。

  宋襄恒的背叛,出乎苏远山的预料。

  为了完成那个人的遗愿,为了不让那些人奸计得逞,保留最后的血脉。

  苏远山忍痛捡起掉落地上的长刀,一招贯穿宋襄恒的胸膛,将婴儿抢了回去。

  看着结义的兄弟倒下,苏远山落泪了。

  他们誓死追随宁折不弯,即便选择杀身成仁,绝不会向那些人屈膝投降。

 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,外围喊杀声震天。

  追捕苏远山他们的,只是一些实力不入流的杀手,在数倍对手的围攻之下,很快败下阵来。

  有人当场丧命,有的及时撤退。

  明月高悬火把通明,援军终于来了。

  这时候苏远山看到,宋刚穿过人群朝着他走来。

  方才所发生的一幕,他已经全都看到了。

  宋刚一言不发从苏远山面前走过,背起父亲的尸体独自离开,任由他和那个婴儿自生自灭。

  后来的事情,苏远山拖着重伤的身躯回到杭城,依旧没能摆脱杀手的纠缠,命中注定难逃一劫。

  生死攸关时刻,是何天龙及时出手,这才侥幸捡回两条命。

  当然这些过往发生的事情,关系重大牵扯太多,苏远山只是将其中一部分告知苏韵。

  故事变成他们要保护一个人,危难时刻宋襄恒突然叛变,不得已苏远山才痛下杀手。

  苏韵满脸震惊,要不是爷爷提起这些往事,她都不敢相信还有过如此经历。

  “既然当年的事情宋家有错在先,爷爷您站出来解释清楚就好了,是非对错宋刚自己心里明白,他又不是三岁小孩。”

  听起来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,只是苏韵的想法过于天真,或者说她太过于理想化。

  苏远山并非没有这么做,事后多次登门被拒,甚至葬礼都不让他参加,两家的恩怨越来越深,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。

  “换位思考一下,如果你看到爷爷被人杀死,明明是爷爷的过错,你会原谅杀我的那个人吗?”

  是非对错并非是绝对的,在于个人的评判,这本就是个黑白颠倒的世界。

  “我……”

  苏韵陷入了沉思,她善于跟人辩论,可是在这个问题上,找不出正确答案。

  “我不知道,也许我和宋刚选的一样,杀父之仇不共戴天,这与是非对错无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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